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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十一日,下午六點四十幾分,我沒能見到媽媽最後一面。

一路從高雄哭到台中,在接到哥哥告知我媽媽去世的那一刻,淚突然流不下來了,掛上電話我的淚再次決堤。

有好多事想跟媽媽一起做,有好多話想跟媽媽說,現在都沒機會了。

最後跟媽媽一次講電話,是媽媽說叫我不要回來了,她說她不想看我難過。

結果,真的沒看到。

我一直安慰自己這是件好事,要是在見最後一面時,我哭得唏哩嘩啦的,媽媽根本就不能放心走吧?

上個禮拜天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媽媽,當時媽媽在睡覺,所以沒跟她說再見,好可惜,真的。

第一次做高鐵是為了這種事,好諷刺。

到台北之後我冷靜了,本來奔的跟狗一樣的我,慢慢的搭捷運到七張,轉搭計程車到新店的耕莘醫院。

外面是媽媽一位很好的朋友,本來是想好不要哭的,可是看到大人眼淚就自己滑下來了。

我在誦經的房間停下腳步,將眼淚擦乾,我知道家屬在裡面是不能哭的,一哭媽媽就走不掉了,這樣我會更心疼。

雖然眼淚停了,但是鼻涕還是滑下來了,阿姨叫我去外面整理好情緒再進來。

「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,我從下午就一直打手機給你了。」哥哥在門外問我。

「我手機沒電了。」這是我第一次咒罵自己的手機為什麼會這麼爛。

「不要難過喔。」哥哥抱著我,我記得哥哥最後一次抱我的時候,是在小四的時候。

「我知道。」我聽哥哥的聲音在哽咽,我知道哥哥的難過程度不亞於我:「我沒事。」

「媽媽現在說不定就在偷看我們了,所以不能哭。」哥哥放開我然後提醒我。

「我知道。」我倔強的擦著淚。

「你待會也可以唸這個,你可以在外面重複唸個幾次,等情緒穩定了再進來。」哥哥說完便走進去繼續替媽媽誦經。

我唸著那張哥哥遞給我的紙,又哭了兩遍,才終於可以把它當成課文來唸。

走進去之後是不停的阿彌陀佛,我當時心裡只能想這四個字,要是亂想就會想哭,好幾次都必須把頭抬起來,才能阻止我的淚流下來。

唸那段祝福文,並且要讓媽媽放心的文,我真的把它當成課文唸,可是哥哥一唸我就想哭,只能把頭抬得老高,就怕媽媽看到我哭會捨不得。

唸完經後,有人來替媽媽移床,這時才把布掀開,我看到媽媽的樣子好心疼,看起來真的好瘦弱,沒能讓她過好日子我覺得好對不起。

在等車子要到殯儀館時,好幾次都在媽媽床邊講話講到想哭,一想哭我就快點抬頭走開,很想握住媽媽的手,告訴她我回來了,可是怕她會走不了。

到殯儀館,看著媽媽的遺體被推進冰庫,看著牌位寫上媽媽的名字,哥哥拿著牌位,我拿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,跟哥哥並排站在一起拜媽媽。

在解說完畢之後是挑日子,處裡媽媽生前契約的人告訴我,十六號要回來,那天是媽媽的頭七。

這天的事情算是結束了,我頭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都不會餓,雖然只吃了早餐,可是根本就沒有餓的感覺存在。

哥哥在跟人家道謝時,我聽到他得聲音再次哽咽,我的淚又不爭氣的掉下來。

在姨丈的車子裡又哭了兩三次,畢竟我是單親,從小就跟著媽媽,這還是我第一次跟媽媽分開這麼久。

我問哥哥媽媽走的時候有沒有哭,哥哥說一點點,阿姨說他們一直跟媽媽說我在坐車快回來了,所以媽媽好像一直在等我,眼睛也沒完全閉上。

媽媽曾經跟我說過,我也是拖到差不多的時間出生的,所以媽媽大概是想等到我差不多出生的時間走吧?

想到媽媽來不及看我從大學畢業,就覺得很難過。

不過我會加油的,媽媽說的事我一定會做到喔!

所以媽媽請放心,我跟哥哥都很堅強的,我們可是有繼承妳頑強性格的孩子啊!

所以請安心的走,雖然我愛哭了一點,但是我保證,我不會讓自己墮落的。

就像吾郎在他爸爸走掉那時說的話一樣,這只是暫時的分別而已,只是暫時的。

所以媽媽一定要放心的走喔!

我跟哥哥會乖乖的。

一定會,所以不可以留念喔!

安心上路!

我們很勇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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